走私珍贵动物制品犯罪案件的涉案货物价格认定

4月15日，海关总署举行海关打击象牙等濒危物种及其制品走私新闻发布会，并通报了打击象牙等濒危物种及其制品走私十大典型案例。据介绍，今年将打击象牙等濒危物种及其制品走私作为“国门之剑2019”联合专项行动的重中之重，今年以来，全国海关在各类监管现场共查发濒危物种及其制品1870起，总重量103.4吨。受国内不良的消费习惯影响及巨额利润的驱使，随着打击走私珍贵动物制品犯罪案件力度的不断加大，该类案件仍将呈高发态势。

为此，浩天信和海关法律事务委员会选取该团队人员曾代理辩护的一宗案件并就其中涉及的价格认定问题作一粗浅阐述，供业内行家里手指正。

基本案情

犯罪嫌疑人张某某从旅检口岸入境，海关缉私人员在其双肩包内查获疑似鳄鱼皮20张，被当场扣留。侦查机关立案侦查后，依法委托具有鉴定评估资质的野生动物物种鉴定中心对涉案物品进行价格评估。

鉴定认为，涉案物品为脊索动物门爬行纲鳄目物种的鞣制皮张20张，共重2千克，并依据林业部《关于在野生动物案件中如何确定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及其产品价值标准的通知》（林策通字﹝1996﹞8号，以下简称《通知》）出具鉴定报告，认定涉案的20张鳄鱼皮按照国家一级保护陆生野生动物的价值标准即该种动物的资源保护管理费的12.5倍执行，总价格约60万元人民币。检察机关据此提起公诉。

 辩护要点 

犯罪嫌疑人供述涉案鳄鱼皮是其在香港花费六千多港币购买，而鉴定部门出具的鉴定价格为60万人民币，为何价差如此之大？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走私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法释﹝2014﹞10号）第九条之规定，走私珍贵动物制品数额不满二十万元的，可以认定为刑法第一百五十二条第二款规定的“情节较轻”，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数额二十万元以上不满一百万元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如果接受上述鉴定价格，张某某可能被判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张某某知悉上述鉴定价格及法律解释规定后十分不能理解，作为张某某的辩护人也难以接受上述鉴定结果。辩护的要点就集中在涉案20张鳄鱼皮的价格到底以何种方法计算的问题上。

 辩护意见

 一、涉案鳄鱼皮涉及鳄鱼品种，是否野生未作出鉴定，据此认定其价值明显于法无据。

（一）前述鉴定报告中仅将涉案鳄鱼皮鉴定为脊索动物门爬行纲鳄目物种的鞣制皮张，而鳄目物种下的不同品种鳄鱼的鳄鱼皮制品的国内外市场价格差异巨大，直接影响本案涉案鳄鱼皮的价格认定。故上述鉴定报告存在严重瑕疵。

（二）根据犯罪嫌疑人香港律师提供的相关说明，涉案鳄鱼皮为人工饲养的凯门鳄鳄鱼皮，为国内外市场上常见的价格低廉的人工养殖鳄鱼制品。鉴定报告中未鉴定出涉案鳄鱼皮是否为野生，也就无法依照前述《通知》规定的“野生动物”来计算其价格。

二、涉案鳄鱼皮应当以市场价格计算其价格。

（一）涉案物品价格以市场价格来计算符合现行法律规范。

根据《海关计核涉嫌走私的货物、物品偷逃税款暂行办法》（海关总署令第97号）第十六条规定，“涉嫌走私的货物能够确定成交价格的，其计税价格应当以该货物的成交价格为基础审核确定。”第十七条规定，“涉嫌走私的货物成交价格经审核不能确定的，其计税价格应当依次以下列价格为基础确定，（一）海关所掌握的相同进口货物的正常成交价格；（二)海关所掌握的类似进口货物的正常成交价格；……”

根据以上规定，走私珍贵动植物制品案件中涉案物品的价格首先应当按照成交价格来计算，而本案物品是没有成交价格的。在没有成交价格的前提下，应当按照相同或者类似货物在国际市场的正常成交价格来确定，该价格本质上即是市场价格。因此，涉案物品的价格应当按照市场价格来计算。

（二）鳄鱼养殖在我国属于合法产业，可以经营利用和进出口，有市场价格。

《陆生野生保护实施条例》（该条例已于2016年2月6日修订，此处引用的是修订前版本）第二十二条规定，“驯养繁殖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应当持有驯养繁殖许可证。以生产经营为主要目的的驯养繁殖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的，必须凭驯养繁殖许可证向工商行政管理部门申请登记注册。”《农业部关于加强鳄鱼管理的紧急通知》（农渔发﹝2001﹞18号）第一条规定，“……对原产于我国的鳄鱼按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进行管理，并实施驯养繁殖、经营利用和进出口的特许管理。”，第三条规定，“依法保护合法驯养繁殖和经营利用单位的权益，进一步发挥鳄鱼作为名特优水产养殖品种的优势效应。”

根据以上规定，可知鳄鱼养殖在我国属于一种合法的产业，可以进行生产经营和进出口，因此是有市场价格的。

既然鳄鱼养殖在我国属于一种合法的产业，其本身是有自己的市场价格的，检察机关认为涉案鳄鱼皮在我国没有市场价格，是与实际情况不符的。“淘宝”作为我国最大的电子商务网站，为商家提供依法销售商品及服务的平台，经查询“整张鳄鱼皮”的价格大致在每张人民币400元/张，涉案20张鳄鱼皮价格约为人民币8000元，与犯罪嫌疑人供述的“花了六千多港币购买”基本一致。

据此，辩护人认为本案涉案鳄鱼皮价值不足一万元人民币，涉案金额不满人民币二十万元，且犯罪情节较轻，应该从轻处理。后审判机关接受了辩护人的意见，认为该案情节轻微，判处张某某缓刑。

团队观点

本案核心争议有两点：一是涉案鳄鱼皮的性质是否为野生，如果为人工养殖的鳄鱼皮，就不能依照野生动物来计算其价格；二是涉案鳄鱼皮是否有市场价格，作为人工养殖的鳄鱼皮制品在国内市场是可以公开买卖的，其市场价格普遍较低。该案的判决结果证明辩护人抓住了本案辩护的要点，最终的判决也取得了良好的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与前期热炒的鹦鹉案有异曲同工之妙。

附浩天信和海关法律事务委员会简介

2018年11月，浩天信和海关法律事务委员会正式成立，目前该委员会由深圳办公室牵头。现团队中有从事海关工作多年的业务专家及代理海关案件多年的资深律师组成。该团队在过往的执业经历中已代理涉及海关的案件近百宗，业务种类涵盖面十分广泛，具有很高的业务水平及执业经验。目前开展的业务范围主要为海关刑事及行政处罚案件的代理、日常海关法律事务顾问、关务合规检查、进出口税收争议协助、知识产权海关保护等。